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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勇氣承擔的愛

33歲那年,在酒吧認識了一個做調酒師的小男孩,他小我七歲,當年只能說是男孩兒。
  
  那段時間我剛剛失戀,平時酒吧幾乎和我的生活沒關係。一段很有前景的戀愛,卻因為隨著年齡增長而不斷膨脹的欲望所毀滅,分手是我提出來的,可心裏還是有些難過,畢竟我們是相愛著分的手。戀愛四年,當他們一家人都把我當作自已人對待的時候,我卻退縮了,我不敢想像也不願意想像未來的生活只做一個報社小記者的太太。他是一個很有文學才華的記者,但是他沒有走仕途的欲望和潛力。
  
  第一次去那家酒吧是因為離家很近,想著喝醉了沒有人送我回家,我摸瞎都能自己找回去。雖然對調酒不是特別在行,但從動作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新人,而且不專業。
  
  他長得很帥,不是那種奶油小生的漂亮,很大氣,很陽光,又顯得很堅實。說話的聲音也很溫和穩重,不像有些小男生那樣急於表現自己。我只要一種酒,因為之前沒喝過任何酒,而這種酒也是為了照顧他生意喝的,因為他只能熟練地滿足客人這一種酒。
  
  白天忙於工作,讓我沒有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去回憶那段最投入而沒有結果的感情。害怕一個人的夜晚,特別是打開臥室的燈以後。
  
  漸漸熟悉後,我知道他是為勤工儉學才這樣鍛煉自己的。本來他是一個足球運動員,在隊裏是最具有踢進國家隊實力的球員,卻因為和教練的衝突,讓他和一生中最重要的機會失之交臂。一氣之下,退了役,決定上學。考上大學後,由於家裏不是很富裕,本身就不贊成他退役,他不想求家裏,也不忍心看著年邁的父母為他著急。從此他很少回家,只打電話報個平安。
  
  可是他所學的那個專業學費比其他專業要貴很多,以前也沒什麼積蓄。就讓一個哥們教著調酒,說這個能賺錢,而且上班時間和上學時間能錯開。其實他並不喜歡調酒,總覺得像在賣藝,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
  
  一看見我,他就笑臉相迎地叫我“姐姐”,或許是我被他的溫和打動了,也或許我真是一個樂於幫助別人的人。有一天,我找他談了談,我告訴他,他大學四年的學費都由我來承擔。他一聽說了一串的:“別,別,別……,我跟你非親非故的,而且你是一個女的,這樣不合適”。他越是這樣推辭,我就越覺得他是一個值得我幫助的人。我的堅持,他最後接受了。但是,他說的很委婉,現在沒有其他能力回報我什麼。我說我並不是為了這個。
  
  或許是負擔他學費的壓力給了我動力,從那以後,我每天很早出門,很晚回家,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我的業務突飛猛進,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究竟是我的能力得到了肯定,還是他帶給我的財運。他的學費對於有些經濟基礎的我來說,並不是很困難,但是加上我平時的生活費用,和工作應酬必需的鋪墊,還是讓我覺得壓力很大。但是,我樂於這種壓力的衝擊。
  
  他休息的時候,來我家給我做飯,他的家常菜做得很棒,湯做得也好。每當看到他在廚房裏忙活的身影,我總是不由得沉浸在自認為“幸福”的家庭生活氛圍當中。有時候,他讓我想起以前的他,他們做飯的動作是那樣相像。但是,我知道,我們的關係只能限定在姐弟之間。我不忍心去害一個天真的孩子。
  
  大三的時候,有個女孩追他,這是正常的。因為他是那樣的具有吸引力和感染力,所有認識他的女孩都追他都不覺得奇怪。他告訴我,說不想因為這個耽誤得來不易的學業。我說對,應該這樣想,但是,如果不影響學業,也可以慢慢嘗試著去愛一個人,因為愛和被愛都是幸福的。他的沉默,我不明白。
  
  某一個周日,他下午才到的我家,他有我家鑰匙,我晚上回家一進門,發現今天的氣氛和往時有些不一樣,他準備了燭光晚餐,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問今天是什麼值得慶祝的日子,他說是他的生日,我很抱歉沒有準備禮物,他還是溫和的笑了笑。
  
  整個晚餐,都是在沉默和忐忑中進行完的,我感覺他要有什麼事和我說,我猜或許是他答應了某一個女孩的求愛,也或許他喜歡上了某一個同樣也喜歡他的女孩,但是唯一沒想到也不敢想的是,他今天是為了向我求愛而做的一切準備。雖然,這也是我心裏渴望已久的,只是我的不忍心,致使我始終沒有表露任何。
  
  他說,他想了很久,如果現在不做這個決定,只怕以後走上社會後,沒有勇氣也沒有機會再做。他要用自己來報答我對他的恩情。這是目前最實惠的方式,也是最真誠的。我沒有答應他,因為,我愛他,我不能害他。
  
  沒有表白之前,大家都在猜測中維持著一個單純男孩子和一個女人的關係。但是,這層紙一旦捅破了,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純潔了。我覺得,如果我答應了他,就證實了,別人對我當初對他幫助的一種惡意的判斷。我很矛盾,我不敢面對他。
  
  記不清沒見面的第幾個週末晚上,他是晚上來的,我想他是計畫好了那麼晚來的,也是做好了最充分的準備不回去而來的。我認為,我做了有生以來最不能原諒自己的一件事,我欺負了一個小我七歲的男孩兒。他反而很欣慰,說,終於為我做了一件事。
  
  事情也只能這樣繼續下去了,他不再住學校,光明正大的為了照顧我方便搬到我家裏來。他對我很好,我的絲襪破了,他都能縫得不漏破舊的痕跡。每天,只要放學早,就回家做好飯等我。我們“家”的所有家務他都包攬了,他做得越來越像個居家好男人,我依賴上了他的照顧和寵愛。
  
  最開始,我的社交圈和生活圈,都不好意思帶他出去,就是說,在很長一段時間我們的戀情並沒有公開。只有極少數的好朋友知道。我譴責自己,甚至不敢面對現實生活。他的身份只是局限於家裏。
  
  他快畢業的那年,我為了他日後的前途,才把他帶入對他來說有用的圈子。畢竟,他是個新人,提前做一些社交的鋪墊總是好的。
  
  他很順利地分配到了一家和他專業相對的公司,工作穩定後,他把我們的事情和家裏人說了。本來我是沒想過的。但還是商量好了,編造了一些最不容質疑的謊言才去的他家。我和他的年齡差距,誰都能看出來,更別說老人了。我走後,他後來傳達了他父母對我的想法。總得來說,是覺得我人不錯,對他兒子也有恩,但是我們的年齡差距決定著未來的生活會很不穩定也不順利。以至於,不會真正的幸福。
  
  他是做了決定才告訴的父母,所以他們的意見,可以說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我始終沒向父母說起過關於我們倆的這件事,因為我心裏最清楚,我們是不會有未來的。我曾認真地和他談過,讓他找一個年齡相仿的女孩,結婚。他說,這輩子,只要我不結婚,他是不會結的,如果我覺得沒有安全感,他隨時都可以給我一個婚姻。我知道,他說到做到,因為他是一個有良心的男人。
  
  但是他的良心最終都抵不過一份健康的愛情的誘惑,在我們戀愛四年的那個夏天,也印證了所有的判斷。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女孩愛上了他,他也喜歡她,但是出於對我的責任,他們始終若即若離。
  
  我知道後,我提出了分手,他以為我是在賭氣。還是那句話,我愛他,我想過永遠和他在一起,可是現實是殘酷的,我們不可能永遠停留在30幾歲,和20幾歲的年齡。我們不止一次的深談,不在一起時,甚至用整夜的電話來談這件事。
  
  最終,他還是接受了分手,因為我對未來的擔心也是現實的,我不希望剛結婚沒幾年就離婚。那樣,還不如現在分得好。沒有任何牽扯的東西。
  
  他把他的東西,用我給他買的那輛車都搬走了,他也有些積蓄,說要給我一部分,我沒要,因為我們沒有婚姻,我沒有分他財產的權利,但,他說,他總覺得對我不公平,本來就短暫寶貴的青春為他又耽誤了五年。
  
  分手後最初的那段日子,他每天給我打很多個電話,我有時候也主動給他打電話,因為五年的感情和現實生活是沒法說分就一天能分得清的。他在的日子,家裏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位置。甚至我連洗衣機都不會用,連怎麼開煤氣都不知道。因為我是一個不會打理生活細節的女人,我從另一個照顧我所有生活的男人手裏,在還沒學會自己獨立的短時間內轉交給了他。自己的衣服放什麼地方也找不到,他離開以後,我的生活沒有了以往的整潔和規律。
  
  每次打電話,他最後總不忘說,“對不起”,可是我總覺得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明明知道沒有結果,還要去接受,如果說他當年的決定和勇氣是一個年輕男孩的一時衝動,可對於成熟的我來說,是完全有拒絕和自控能力的,是我害了他,也傷害了自己。
  
  38歲,我們相戀五年後,分了手。之後半年內他和那個女孩結了婚。婚禮我沒去。但相信,也祝願,他們的婚姻會幸福。這是作為一個姐姐最真誠的祝福,不管出於什麼形勢的“愛”。
  
  為了逃避現實,也因為,業務上的事,在最近不太順利,所以,決定換一個環境生存。我去了一個遠離他的另外一個城市。重新開始我的工作,生活。朋友們都勸我,儘快找一個好男人結婚,過一種女人應該過的生活,可是經歷了兩次都刻骨銘心的戀愛之後,我已經不敢再涉及感情了。
  
  一個38歲的女人沒有一次婚姻,這會讓那些本來真誠的男人非常本能的拒之門外。我知道,幸福的婚姻對於我來說,機會已是越來越少,我害怕,對任何一個可能再次真愛我的男人,講以前的故事。
  
  兩個愛過我的男人,都有膽量承擔我的未來,可我就是沒勇氣承擔他們的愛。是因為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婚姻本身沒信心,不知道?我的思想越來越成熟,生活得就越來越糊塗,迷茫。仿佛回到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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