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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那個可以和我離婚的男人

我想離婚,就現在,一刻也不想再等,可我卻找不到那個和我有著婚姻合同的男人。
  
  我沒上過什麼學,湊合著初中畢業就走上了社會,我的初戀是和一個開始對我特別好的男人,怎麼好就不說了,大部分情侶好的時候,都一樣,只有不好的結果,才有各的不同而已。
  
  那時候,我被他的一時柔情蒙蔽了,所謂的欺騙已經變成了理所當然的心甘情願。我們很快就同居了。
  
  父親是個脾氣很壞的男人,記得上小學的時候,因為翹課,回到家裏,等待我的只有皮帶。不給我吃飯,吊起來拿皮帶沾著水抽我,就像過去監牢裏對犯人一樣,嚴刑拷打,我的脾氣像極了父親,打死都不會服軟,母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有好幾次,都差點喪命於父親的皮帶下,如果不是他累了,我也就活不到今天。
  
  父母都反對我和他好,原因有很多,總得來說是為我的將來著想。
  
  有我們第一個孩子時,我年齡太小,他也沒有能力養活,所以我們的意見統一,背著父母打掉了。懷孕這門技術,好像有了第一次,後來就特別順利,儘管我們加倍的小心,沒到一年,我又懷上了,這一次,我有點捨不得,再說,不知道父母怎麼就知道了。我的捨不得是有其他目的的,因為隱隱約約聽說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還說是個年輕的富婆。哦,我忘了說了,他長得特別精神,就像電影裏的小白臉一樣,我們倆在一起之前,他就是眾多漂亮女孩追逐的對象,他選擇了我,可能覺得我這個人沒什麼心眼兒,言外之意就是,傻裏傻氣,沒那麼麻煩吧!
  
  我想用孩子留住他的心,從我決定要孩子的那天起,我們開始有了分歧,他不願意要,明著的原因是現在沒有能力給孩子一個美好的成長環境,背後的原因不說我也知道,他是怕孩子成了他的絆腳石。
  
  我懷著孩子,他成天在外面和那個女人鬼混,不給我做飯不說,回來就找岔和我吵架,母親心疼我,讓我搬回家住,我這狗脾氣,哪肯啊。我要和他抗戰到底,我想到時候,孩子生下來,他就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五個月做檢查的時候,醫生告訴我是雙胞胎,我驚呆了,回家告訴了他,他好像也高興了一下,隨後就表現出不太情願的意思。我知道他被那個所謂的富婆鬼迷了心竅,不管怎麼樣我要生下來,他說,生下來,他不養活。
  
  我們吵架,還動了手,我懷著七個月的身孕,他竟然推了我一下,我一氣之下,決定去醫院把孩子做了。我沒通知父母,為了乾脆利索地儘快做一個了斷,除了孩子,我們就沒有什麼共同的東西了。
  
  我一個人挺著快要出生的雙胞胎去了醫院,很堅定地和醫生說,要打掉孩子,醫生要通知家屬,我說:“我男人死了,父母也不要我了,我能做了自己的主”。要知道,做這樣的引產手術會冒多大的危險,可最終還是做了。做完手術,我只在醫院呆了一天,就回家了,父母看見變化如此大的我,還以為早產了呢!當我說,打掉了,他們已經無話可說,瞬間的沉默,我才意識到,是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離開了那個心狠的男人,也沒回父母家,我沒臉回去,自己在外面租了一間房子。房東老太太是個不錯的大媽,院子不太大,我們相處的很和諧。
  
  我住到三個月的時候,老太太的女兒要接她回山東老家生活,她急著把院子賣掉,覺得賣給別人可惜。90年代,老北京的四合院沒現在值錢,整個院子不到十萬塊錢。我一個連養活自己都困難的人,哪來那麼多錢呀?這個時候,我只有求父母了,父母還算認我這個不成器的女兒,東湊西湊,再加上家裏的老底,總算把院子買下來了。
  
  我由租房子住的單身女人一下子變成了房東,我開始想利用來京打工的外地人掙錢,於是我把破舊的房子重新翻蓋一下,房子很快就都租出去了。
  
  我老公就是租房時認識的,他說,他從美國回來,回北京就想住四合院,感受老北京的平凡生活。我把自己住的那間最大的房子租給了他,我住到小屋裏。他平時也幫我幹些零碎的活,那些日子,讓我覺得,家裏有個男人真好。他在國內也沒什麼朋友,休息時就在家裏待著,漸漸地覺得,我們好像是一家人。
  
  我們在三個月之內就結婚了,婚禮很簡單也很省事,領了一個結婚證,把父母請來吃了頓像樣的飯,我就嫁給了他。
  
  第二年,生下了我們的兒子,就在我兒子剛滿一周歲的那年,他說,接到了美國總部的通知,要他回美國工作。自始至終,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幹什麼的?只知道,開始是美國派他回中國設立分部的。要不說,我的第一個男朋友覺得我這點好呢,我從來不打聽男人和我以外的其他事情,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好。
  
  無奈,為了事業,我放他走了,開始幾個月,也給我寫信,一個月一封,讓我好好撫養兒子。後來就漸漸沒了消息,我沒有他的電話,我也不可能扔下孩子去美國找他,我只能選擇等待。那時候,一個好姐妹兒勸我:“有多少出了國的人,拋妻棄子不回來了”,我不信,因為有我們的兒子。
  
  在兒子4歲那年他回來了,我沒有追問這些年他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和我聯繫?回來就好,我問他:“還走嗎?”他沒有回答。就在我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時,他又走了,這一次是不辭而別,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因為我不知道,他有什麼朋友,平時和什麼人接觸做事,不過,我還是保留了最後一丁點的大度。
  
  等到兒子上小學時,有一天,我接了一個陌生男人的電話,自稱是他最好的哥們兒,告訴我說,我老公已經出家了,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我傻了,心裏無數個為什麼讓我沒有力氣再聽下去他後來說了什麼。
  
  我不能接受,我孩子的父親在沒有通知家人的情況下獨自決定了我們三個人共同的命運,我絕望了。可是我是個堅強的女人,到最後我都沒有哭。我開始在夜裏拼命地抽煙,這幾年的等待只落下這麼個結果,我不甘心。
  
  隨著兒子越來越大,也開始問我關於他父親的事。當我再也沒有藉口隱瞞下去的時候,我決定去找他,我不知道他確切的地址,只能問那個給我送消息的男人。
  
  我和他最好的朋友坐到一起,談論我老公的事,他告訴我,我老公在4年前,也就是我兒子4歲那年回來的那次,就知道自己得了重病,為了不拖累我們,就出家去等死了,而且他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我信了他的話,決定等到傳來他死訊的那天。
  
  他是把自己安頓好了,可我們娘倆怎麼過下去,守著一份名存實亡的婚姻。之後的幾年中,每當兒子問起爸爸時,我只能編各種各樣的謊言去安慰他,也安慰我自己。
  
  我苦苦等了十年,這十年中我沒找過任何男人,我總以為他會回來,可他就是沒回來。
  
  去年兒子上初中了,冥冥之中也開始懂得了關於我的一些流言蜚語中的故事。有一天夜裏,兒子說:“媽媽,我已經長大了,應該知道一些事情了”,我知道,再也騙不下去了。
  
  我第一次,在兒子面前,痛哭著講我和他父親這十五年的婚姻,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最堅強,而今,在兒子面前,我覺得自己可悲得抬不起頭來面對他,我沒有能力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我決定找到他,是死是活,都要有個結果,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不能為了忠貞毀了自己的下半輩子。
  
  在我苦苦的哀求下,他朋友終於告訴了我他的地址,在我決定找他之前,我想了很多,我覺得一個人再狠心,在內心深處也有不可輕易觸動的情感,我想讓兒子用他們血脈相連的親情去感化他,只要他肯還俗,這十多年等待的痛苦,我都可以淡忘。
  
  兒子放署假,去了五臺山,他出家的地方。
  
  一個月後,兒子回來了,一向很開朗很愛說話的兒子,回來後很少和我溝通,我問他,和他爸爸談得怎麼樣,他就用“挺好的”三個字一帶而過。我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把兒子變成這樣,而且,他放學回到家裏,就坐在床上發呆,作業也不寫,我一定要找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的答案。
  
  開家長會的那天,我被班主任單獨留了下來,班主任問我:“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致使兒子不專心聽講,成績直線下降?”,我被老師問地一頭霧水,我後悔,讓兒子去找他。
  
  別看我脾氣不好,可我從來不打兒子,回到家裏我和兒子深談了一次。
  
  沒想到,兒子自從回來到現在的種種表現卻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看破紅塵”,也要隨父親去過清靜的生活,我嚇壞了,不知道他父親用什麼魔力,難道這也和血緣有關嗎?
  
  我發誓一定要找到他,解除婚姻,然後,重新選擇自己餘下的人生,我讓他毀了前半輩子,絕不能再讓他毀了兒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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